第(3/3)页 这时天已大明,阳光灿烂。过了片刻,只见张无忌背脊微动,挣扎着慢慢坐起,但手肘撑高尺许,突然支持不住,一大口鲜血喷出,重新跌下。他昏昏沉沉,只盼一动也不动的躺着,但仍记着尚有一掌未挨,救不得锐金旗众人的性命。 他深深吸一口气,终于硬生生坐起。但见他身子发颤,随时都能再度跌倒,各人屏住了呼吸注视,四周虽有数百人众,但静得连一针落地都能听见。 便在这万籁俱寂之际,张无忌突然间记起了《九阳真经》中的几句话:“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冈。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他在幽谷中诵读这几句经文之时,始终不明其中之理,这时候猛地里想起,以灭绝师太之强横狠恶,自己决非其敌,照《九阳真经》中要义,似乎不论敌人如何强猛、如何凶恶,尽可当他是清风拂山、明月映水,虽能加于我身,却不能有丝毫损伤。然则如何方能不损我身?经文下面说道:“他自狠来他自恶,我自一口真气足。”他想到此处,心下豁然有悟,盘膝坐下,依照经中所示的法门调息,只觉丹田中暖烘烘地、活泼泼地,真气流动,顷刻间便遍于四肢百骸。那九阳神功的大威力,这时方才显现出来。他外伤虽重,呕血成升,但内力真气,竟没多大损耗。 灭绝师太见他运气疗伤,也不禁暗自讶异,这少年果有非常之能。她打张无忌的第一掌是“飘雪穿云掌”中的一招,第二掌更加厉害,是“截手九式”的第三式,这都是峨嵋派掌法中精华所在。第一掌她只出三分力,第二掌将力道加到七成,料想便算不能将他一掌毙命于当场,至少也要教他筋断骨折,全身萎瘫,再也动弹不得。那知他俯伏半晌,便又坐起,实大出她意料之外。依照武林中的比武惯例,灭绝师太原可不必等候他运息疗伤,但她自重身分,自不会在此时乘人之危,对一个后辈动手。 丁敏君高声大叫:“喂,姓曾的,你如不敢再接我师父第三掌,乘早给我滚得远远的。你在这儿养一辈子伤,我们也在这儿等你一辈子吗?”周芷若细声细气的道:“丁师姊,让他多休息一会,也碍不了事。”丁敏君怒道:“你……你也来袒护外人,是不是瞧着这小子……”她本来想说:“瞧着这小子英俊,对他有了意思啦。”但立即想到有各大门派不少知名之士在旁,这些粗俗的言语可不能出口,因此一句话没说完,便即住口。但她言下之意,旁人怎不明白?下面半句话虽然没说,还是和说出口一般无异。 周芷若又羞又急,气得脸都白了,却不分辩,淡淡的道:“小妹只是顾念本门和师尊的威名,盼望别让旁人说一句闲话。”丁敏君愕然道:“什么闲话?” 周芷若道:“本门武功天下扬名,师父更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前辈高人,自不会跟这等后生小子一般见识。只不过见他大胆狂妄,这才出手教训于他,难道真会要了他的性命不成?本门侠义之名已垂之百年,师尊仁侠宽厚,谁不钦仰?这年轻人萤烛之光,如何能与日月争辉?便让他再去练一百年,也不能是咱们师尊对手,多养一会儿伤,又算得什么?”这一番话侃侃而言,听得人人暗暗点头。灭绝师太心下更喜,觉这小徒儿识得大体,在各派的高手之前为本门增添光采。 张无忌体内真气一加流转,登时精神焕发,把周芷若的话句句听在耳里,知她是在极力回护自己,又以言语先行扣住,使灭绝师太不便对自己痛下杀手,不由得心中感激,站起身来,说道:“师太,晚辈舍命陪君子,再挨你一掌。” 灭绝师太见他只这么盘膝一坐,立时便精神奕奕,暗道:“这小子的内力如此浑厚,当真邪门。”说道:“你只管出手向我还击,谁教你挨打不还手?”张无忌道:“晚辈这点儿粗陋功夫,连师太的衣角也碰不到半分,说什么还手?”灭绝师太道:“你既有自知之明,那便乘早走开。少年人有这等骨气,也算难得。灭绝师太掌下素不饶人,今日对你破一破例。” 张无忌躬身道:“多谢前辈。这些锐金旗的大哥们你也都饶了么?”灭绝师太的长眉斜斜垂下,冷笑道:“我的法名叫作什么?”张无忌道:“前辈的尊名是上‘灭’下‘绝’。”灭绝师太道:“你知道就好了。妖魔邪徒,我是要灭之绝之,决不留情。难道‘灭绝’两字是白叫的么?”张无忌道:“既然如此,请前辈发第三掌。” 灭绝师太斜眼相睨,似这般顽强的少年,一生之中确实从未见过,她素来心冷,但突然间起了爱才之念,心想:“我第三掌一出,他非死不可。这人究非妖邪一流,年纪轻轻就此送命,不免有些可惜!”微一沉吟,决意第三掌要打在他丹田要穴之上,运内力震荡他丹田,使他立时闭气晕厥,待诛尽魔教锐金旗众妖人之后,再救他醒转。 她左袖挥拂,第三掌正要击出,忽听得一人叫道:“灭绝师太,掌下留人!”这八个字的声音犹如针尖一般钻入各人耳中,人人觉得极不舒服。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