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白皑洲见-《大道之上且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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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下了马车的封一二回头叮嘱了一声,让两个孩子好生待在马车里,随后便纵身飞向城楼。

    许初一掀起马车帘子的一角,看着城楼上的那一翩然而去的身影,转头对柳承贤问道:“你不看看吗?”

    只是看了一眼便立刻收回视线的柳承贤闭上了眼睛,摇了摇头,说道:“不看了。有些东西看多就看不进去书了!毕竟子不语,怪力乱神。”

    许初一这一次倒是很听话的放下了帘子,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随后咳嗽了两声,这血腥气味哪怕隔的再远,也依旧是刺鼻的很,让人有些犯恶心。

    到了潼关城楼上的封一二直接坐在城垛上,看着眼前的熟悉身影,他一脸平静地问道:“怎么样?还算是好用的吧?”

    不知站在那多久了的二郎点了点头。

    一向对待恩人礼数周全的他这一次没有道谢,反而指了指城楼下一个手持长槊的尸体,平静地说道:“他叫刘十六。我刚来这的时候,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平日里喜欢偷懒,可惜他脑袋不太灵光,总是能被我逮到!我何尝不知道怕死一事怪不得他,毕竟家里孩子才五岁而已,若不是逃荒至此家里一穷二白,没有生计的他也不能来这边关当兵戍守。”

    “那时候我就骂他,说他平日里什么都不干,白白拿了官家的饷钱。要是算下来,不知道欠了官家多少的债!可谁知道他当时就急了,当场要跟我打上一架!别说,这小子除了怕死,打架是真不含糊。”

    “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在他们家乡那边最忌讳的就是欠债。家里老人经常说欠了债不还是会祸及子孙的。你知道他怎么死的吗?”

    被问了封一二没有说话,只是从怀中拿出一只小巧的葫芦,继续听二郎说着那些细碎琐事。

    二郎嘴角露出笑意,喃喃道:“拿着长槊步行去人多处找一个南越的百夫长。要不是最后一刻弃了步战不便的长槊而改用短刀,估计临死前连个垫背的也拉不着。你说他是不是脑子不好,不,应该是我脑子不好。我怎么就忘了和他说这长槊的缺点啊?”

    “等我赶到的时候,这小子身上足足有七八道刀口。肠子都脱了出来,他居然还留了最后一口气骂我,说让我以后可别再说他欠官家的钱了,这次都拿命还了,细细算下来,怎么着也应该是官家欠他的。”

    封一二打开葫芦,默默地倒了些葫芦里的酒水,清澈的酒水从潼关的之上洒落在那一片泛着血红的土地上。

    二郎收起笑意,又指了指那杆长槊的旁边,对着一具尸体痛声骂道:“去你娘的曹老八!你个缺心眼的货!老子是谁?是一品七境的武夫,用得着你来替我挡那一刀吗?要不是你死了,我真是恨不得打你一顿。比我早当兵又如何?恩人,你说说。什么叫轮不到新兵蛋子死?这叫什么话?有这样的道理吗?”

    封一二叹了口气,没有搭话,伸手又倒了些酒水。

    二郎看了看远处那些没了主人的战马,似乎想起那领着五百骑兵的几个人。

    他扶着城楼,笑着说道:“那个叫马三的人,他的长矛是真准,不过怎么说那也是老子一手教出来的!第一矛虽然被慕容临君躲了过去,还被聋哑汉子接着那一矛个给跑了。但是也就是这一矛,让慕容临君起了撤退的想法,本来一场未必能赢的伏击成了追击之战。”

    “第一矛空了也没事,第二矛和第三矛都被躲开了也没事!你猜这混小子接着干啥了?直接就迎着那汉子的横去的一刀就上了,可惜了,那可是拦腰的一刀啊。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成了两截,连句话都没来得及留给我。还是等我到了的时候才发现,这小子别看他莽撞,但是心里细着呢!他那第四矛是死后扔出去的,借着身子上下断做两截的时候,上半身腾空之时扔出的那一矛,力气是够了,就是准头差点,只是将慕容临君的头盔打掉了!”

    “他那哪是打仗啊?分明是赴死去的!知道慕容临君周边有人护着,投掷长矛弄不死,所以故意去借着那一刀,让自己手中的长矛可以从高处落下!傻子!彻头彻尾的傻子!”

    二郎坐在了城楼上,停顿许久之后,看向端着葫芦的封一二,恭敬地请求道:“恩人,这个麻烦您多倒一点,他呀,就喜欢喝酒!因为今日这一战,我昨日欠了他一顿酒,今日不妨就还上!”

    看着真就多倒了一些酒的游侠儿,二郎轻微抱拳,继续埋怨地说道:“还有张维,那小子也他娘的是个不要命的货色!不就是昨日见刘十六追击南越可汗立功了嘛,打那开始就是不服气!就想着立功!哪怕明知道自己砍出那一刀,那些人的长枪也会扎来,他自己要死在这儿,可还是拼死了要给慕容临君那一刀!”

    “他娘的,老子都在他五十步内了,那个聋哑汉子也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就不能等等吗?这狗东西就是没度量!见不得别人立功,这下好了!这功是立下了,你他娘的倒是起来领赏啊!”

    “还有那个马三!连个尸首都没留下,乱马踩踏,都成了肉泥了!何时死的我都不知道!娘的!”

    潼关的城楼上。

    二郎每说一人,封一二便洒一些酒水在潼关之上。

    不知不觉说了总共八百六十三人,每一个皆是有名有姓。

    封一二足足洒了八百六十三次,每一次皆是不发一言,直到洒下第八百六十四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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