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缕残念-《大道之上且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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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扶摇斜靠在柳树边,一脸苦笑道:“对也不对。妖与人并无差别是对的,但是后半句可就有些门道了。”
“当年亚圣主张人性本善,从此捋出了自己的一套学问。可那个屠夫出身的文庙第五位圣人却说是人性本恶,不过他始终未能像亚圣一样,从中找出自己的学问。不过这一善一恶倒是让他们二人起了大道之争。”
少年儒生瞪大了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却又想不通。
“沈先生这后半段话是给那个屠夫铺的路,天下读书人都知道了这句话,哪怕不屑,必然也会去想这妖与人是否无别,只要有人想了,就一定会有个自己的决断。天下的妖物有善也有恶,难保他们就不认识那么一两个善良的。顺着亚圣所言的人性本善去推演,那么你说会如何啊?一向誓杀妖物的某些儒家圣人又该如何啊?”
李扶摇闭上眼,想起今夜多少读书人将要无眠,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柳承贤微微一怔,脱口道:“那么必然要将那个主张人性本恶的人给推出来,让其完善自己的道理,将那些妖的恶给点出来。”
“没错,搬出亚圣的言论就是这个意思。”李扶摇伸出手,摸着少年的脑袋继续说道:“这便是沈知秋的算盘。”
“那得罪了亚圣与整个儒家,沈先生会如何?”柳承贤慌张地问道。
“什么如何?当然是身死道消了,还能怎么样?不过好在沈知秋这一次去,本就是去赴死的。得偿所愿,何其幸也。只不过依我看,还是不够洒脱,要是我,得连着那几位儒家圣人一起骂了,才叫痛快,顺便问一句,老子和谁成亲,碍着你稷下学宫什么事?”
李扶摇说道这个时候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而一旁的的柳承贤却紧锁眉头,忍不住说道:“恐怕从此之后,衍崖书院就成了众矢之的,人人皆可觊觎。”
李扶摇收起笑意,看向若有所思的自家学生,开口轻声说道:“那就等你学有所成了,去那看看,若是刚好赶上困局,不妨出手搭救,这英雄救美的戏码虽说是俗了些,但终究也是最管用的。”
少年郎两颊泛起微红,只当是没听见李扶摇的那番话,咳嗽了几声后,换了个话题问道:“若是让人性本恶的学说成了,那亚圣他老人家的学问不是尽数毁了?那他能同意吗?”
“啊!”
李扶摇撑了个懒腰,无精打采地抱怨道:“我进清名天下的时候,这世道就在说人性本善了,我这都出来了,还是人性本善。这都一千年了,也该换换了,这天下人的人性只会越来越坏,不会越来越好。”
“再者说了,你当亚圣自己不知道吗?其实人性本善也好,人性本恶也罢。都只是半个大道,随着场地不同,人心不同,都会有所不同。你与许初一不是如此吗?”
柳承贤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见狐媚男子伸出一根手指放在了自己的唇上。
现在想这些还为时过早,不妨再等上些时日,那样便可顺理成章。
脚踩两位圣人,成就自己的大道。
或许是李扶摇没见过,又或许是听过却忘了。
沈知秋的爹当年是何等洒脱,他这个做儿子又怎么会如此胆怯。
反正是要死的人了,身后之事又安排妥当,那么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顾忌。
沈知秋不光说了那句“老子和谁成亲碍着你什么事”,更是再这之前,趁着林西洲揣测那句送给天下读书人的话时,结结实实地给了他一巴掌。
当林西洲起身准备动手的时候,那个桀骜不驯的年轻读书人早已自毁身躯,只留下了一丝残念。
好不容易成了儒家贤人,只为说那么一句话,这让许多在场的贤人皆是低头不语,唯独当年绘制兰花图的贤人岳长河,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再无身躯束缚,沈知秋的修为气息裹挟着那一颗充斥文运的珠子直奔抵境洲衍崖书院而去。
林西洲见状冷哼一声,指着那一缕残念大声骂道:“糊涂!你知不知道要不是看在你爹的份上,我才不会多管闲事!那株兰花是何来历,你知道吗?那是岳长河的细作,是留给你爹生死局,被你误打误撞给揽去了!”
还未等岳长河开口说话,他的先生徐潜便站起身来,训斥道:“混账!敢当与妖孽为伍!”
随即徐潜一手伸出,将其抓到面前,只是轻轻一下,便让这个还来不及辩驳半句的学生身死道消,顺便将其气运收入袖中。
众人见状,彼此之间心照不宣。
沈知秋低头浅笑,看着那出了稷下学宫的文运珠子与自身气息,笑道:“这个啊!我知道呀!可那又如何呢?”
林西洲刚想阻拦前往抵境洲的那颗珠子,却听见一声咳嗽。
“还不够丢脸的吗?”
亚圣言希站起身来,看了看那一缕残念,平静地说道:“既然不做贤人了,就给老夫出去。莫要碍了学宫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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